领证这天是孟烬薇的生日。
    前几天下了场小雪，现在天气放晴，太阳特別温暖，孟烬薇早上起来拉开窗帘就觉得暖洋洋的。
    很舒服。
    她从前觉得一到过生日这天，天气就不好，也许是老天爷对她的诅咒，有次晚上睡觉前和贺聿琛说起这件事，贺聿琛就坚持这天去领证。
    领证前还要跟她到傅北川的坟上祭奠。
    孟烬薇不知道他这是一种什么心理，总之从来也犟不过他，只好答应。
    这不一早，贺聿琛就爬起来去往车里装东西。
    孟烬薇洗漱完了吃过早饭，和年糕在小区溜达一会儿，贺聿琛也开著车从车库出来，隔著副驾驶喊她上车。
    贺聿琛手探过去给她开了门，年糕先蹦上来往贺聿琛身上扑，贺聿琛按住狗脖子提溜起来扔到后面。
    孟烬薇也跟著扑到他怀里。
    贺聿琛低头亲了口把人按回去坐好，系安全带的时候又俯身在孟烬薇凸起来的肚子上亲。
    他要带著老婆孩子去祭奠老婆的哥哥兼前男友兼白月光。
    说实话，滋味儿酸溜溜的。
    但是孟烬薇又搂著他脖子亲来亲去，甜味盖住了酸味。
    贺聿琛笑笑，揉了下她毛茸茸的脑袋。
    车子发动，朝著公墓的方向开。
    想起每年这个时候，的確没有陪孟烬薇好好过一次生日。
    第一年，因为不知道，因为无心的过错，让孟烬薇经歷了一场伤害，至今想起来，贺聿琛都会心悸。
    第二年......
    贺聿琛隔著中控扶手箱去摸了下孟烬薇的手，问道：“去年谁陪你过的生日。”
    孟烬薇无奈地抿了下唇，嘟囔道：“反正不是你。”
    贺聿琛心里就有数了，哼一声没说话。
    前段时间王安给孟烬薇发消息，还被他逮住了，王安问孟烬薇过得怎么样，得知他们复合，还发来了祝福。
    但贺聿琛怎么看都觉得对方並不看好他们之间的感情。
    不过成王败寇，最后贏家不是任何人，是他贺聿琛。
    贺聿琛自我慰藉一番，心情好了不少。
    四十分钟后到了公墓。
    贺聿琛准备了两束，一束放在傅北川的坟前，一束他代替孟烬薇放在了傅北川母亲，李英的坟前。
    上个月，李英去世。
    贺聿琛陪孟烬薇去参加了葬礼，感情並不深厚反而有著一些仇恨的一对继母女，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。
    他不希望孟烬薇有道德上的压力，无论傅北川是怎么死的，那也不是孟烬薇的错。
    孟烬薇背负得够多了。
    一样的年纪，死气沉沉的，又被他欺负够呛，不管怎么样，都该一笔勾销。
    贺聿琛走到傅北川坟前，揽住了孟烬薇肩膀。
    让他叫哥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，能来就算给面子。
    贺聿琛在孟烬薇脸蛋上亲了口：“要我迴避吗？”
    孟烬薇推了他一把：“那你走吧。”
    贺聿琛似笑非笑看她：“真让我走？”
    “你不要阴阳怪气的呀，討厌死了。”孟烬薇撅起嘴，不是很满意。
    贺聿琛就凑过去亲她，非要在这宣誓主权一样。
    这个日子，孟烬薇心里还是酸涩的，她抱著贺聿琛，把脸贴到他的胸口上，闷闷道：“不要这样好不好？我哥也会伤心的。”
    孟烬薇眼眶一酸，想起因为她而早逝的哥哥，泪水止不住往下淌。
    她断断续续说起那些藏在心底的往事：“我哥很疼我的，十岁那年，我爸和李阿姨再婚，我很牴触，我不喜欢有另一个孩子出现，分走我爸的注意力，而且李阿姨几乎不理我，她会故意不给我分冰淇淋吃，会故意在我洗澡的时候把灯关上，我很怕，我去找我妈妈，可是她家里有一个生病的姐姐，躺在那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。”
    “我怕得睡不著，只能一个人忍著，后来我哥就察觉到了，只要他有什么，一定要分享给我，晚上会偷偷陪我睡觉，给我讲故事，会坚持甚至无理取闹让我爸爸把年糕买回来，会送我上学，帮我赶跑男同学，会因为我和李阿姨吵架，会愿意为了护著我去挡那辆车......”
    孟烬薇哭得抽噎：“他是不一样的，他也是我的亲人，我永远都忘不了他的，可是他现在只是我哥哥了，你懂不懂？”
    贺聿琛喉咙有些痛，抱著她轻拍：“傻姑娘，我不懂就不会陪你过来。”
    他没这么幼稚。
    准备这么多东西，也是想在心底说一声谢谢，如果不是傅北川，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孟烬薇。
    或许躺在这的，就是孟烬薇了。
    这让贺聿琛想起来就无穷无尽的后怕。
    他捧著孟烬薇的脸，给她擦掉冰凉凉的眼泪，“你哥不会伤心，他只会高兴你从今往后有人护著了。”
    再也不会有人，把孟烬薇丟下了。
    从今往后，孟烬薇缺失的一切，他会一点一滴补上。
    孟烬薇哭得不能自已，“真的吗？”
    “真的，我保证。”
    如果换位，他也希望活在世上独自忍受痛苦的爱人能走出来，能重新收穫一份感情。
    贺聿琛拇指卡著孟烬薇的脸蛋擦了擦，吻下去：“宝贝不哭了，怀孕不能总哭。”
    孟烬薇抽噎著嗯了声，但还是伏在贺聿琛怀里平復了许久才停下哭声。
    贺聿琛拍著她的后背，目光落在墓碑上，看照片，他们的確很像。
    只是傅北川是爱笑的少年郎，笑容从照片直抵贺聿琛心里，仿佛在诉说著他对尘世的割捨不下，对孟烬薇的心意与疼爱。
    又好像在说，一切都结束了。
    贺聿琛吻了吻孟烬薇的头髮：“走吧，该去领证了。”
    孟烬薇乖乖嗯了声，最后在傅北川的坟前深深鞠躬，於心里表达她对傅北川的感激与思念，也告诉他，她会很幸福。
    和贺聿琛牵著手往外走时，起了阵风。
    孟烬薇抚著肚子转身，让风將她脸上的碎发拂开，却正好有一阵风颳走了傅北川坟前的瓣。
    四下飞著，飞到孟烬薇的脸上，被她的泪水粘住。
    孟烬薇抬手捻下那瓣蔷薇，这也是傅北川生前最喜欢的。
    她突然笑笑，泪水盈满眼眶。
    哥哥，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