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7章 灵笼一（20）
    马克的车紧跟著碎星的车，行驶在荒芜的废土上。
    刚才一段路，正当三人认真听著红蔻所说的那些不可思议的话时，他们遭遇了小股蛇狗的袭扰。
    那些噬极兽嘶吼著追逐他们的车辆，逼得马克不得不猛打方向盘，依靠车技和红蔻他们的阻击来摆脱。
    然而，令他感到奇怪的是，前方引路的碎星那辆车，却仿佛隱形了一般，噬极兽对它们视若无睹，所有的攻击性都集中在了自己这辆车上。
    “怎么回事？”马克紧握方向盘，眉头紧锁，透过车窗看著前方那辆如入无人之境的车，“那些怪物————好像只盯著我们？”
    副驾上的飞雪和后排的墨城也注意到了这诡异的现象，墨城忍不住扒著车窗：“是啊队长！你看前面那辆车，那些畜生就跟没看见似的！因为它们人少吗？”
    这个疑问一直縈绕在马克心头，直到摆脱了那股噬极兽，周围暂时安全下来，他才终於有机会向身旁的红蔻提出。
    “红蔻，刚才————为什么噬极兽不攻击她们的车？”马克侧头问道。
    红蔻回答：“那是归元”状態。能够断绝自身生命源质的向外散发，让噬极兽难以感知。”
    “归元？对生命源质的感知？”
    红蔻看著马克脸上的困惑，轻轻“嘖”了一声：“看来在这个世界，就算比我那边的时间线晚，摩根也还是没那个胆量把真相告诉你们。”
    “真相？什么真相？”马克追问，他感觉红蔻话里有话，似乎触及了灯塔的隱秘。
    “情感会使得生命源质在噬极兽面前无所遁形，三大法则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。”
    飞雪和墨城在后排对视一眼，墨城表情丰富。
    这些话感觉不是他们应该听到的。
    但红蔻却没有立刻深入解释，她看了一眼车窗外逐渐清晰起来的山体轮廓，摆了摆手：“具体的，等回到村子再一併告诉你吧。我们快到了。”
    马克顺著她的目光望去，只见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，一座大山的轮廓巍然矗立，山脚下似乎有一个经过人工修整的洞口。
    碎星的车没有丝毫减速，径直驶入了那个洞口。马克紧隨其后。
    车辆驶入山洞，光线骤然变化。
    洞內並非想像中漆黑一片，反而灯火通明，通道宽。
    在一个开闢出的停车区域，碎星的车稳稳停下。
    红蔻率先推开车门跳了下去，对还在车里的墨城和飞雪说道：“武器就留在车上吧，在这里用不著。”
    马克看了一眼红蔻，又看了看有些不安的墨城，点了点头，將自己的配枪也解下放在座位上：“听她的，都放下。”
    三人依次下车，脚踏实地，好奇地打量著这个隱藏在山腹中的空间。
    碎星和麦朵也从前面的车上下来。
    碎星对红蔻点了点头：“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。”
    说完便转身朝著通道另一侧走去，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。
    麦朵则活泼地朝红蔻挥了挥手，又好奇地看了一眼马克三人，然后她才朝著另一个方向跑开了。
    此刻，停车区便只剩下红蔻，以及初次踏入这片神秘之地的马克、飞雪和墨城。
    这时，那个医疗机器人“健健”从碎星留下的那辆车上滑了下来，跟到红蔻脚边。
    红蔻低头看了一眼，问道：“ash，杨老板在哪？”
    “健健”的传感器闪烁了一下：“杨尘在夏天来的医馆等候你们。”
    红蔻点了点头，转向马克，指了指他们车辆里依旧昏迷的高格和另一名重伤员：“把你的人抬下来吧，我们现在过去。”
    马克立刻和墨城、飞雪一起，小心翼翼地將两名重伤员从车上转移下来，用担架抬著。
    红蔻则在前面带路，ash控制的“健健”安静地滑行在侧。
    红蔻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錶，此刻正是凌晨五点。
    山洞內虽有灯火，却异常安静，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通道中轻轻迴响。大部分村民显然还沉浸在睡梦之中。
    通道边的墙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孩童的涂鸦或是，用废弃零件製作的装饰。
    这一切都与马克想像中地面倖存者挣扎求存的画面截然不同。
    墨城张望著：“地面真的有人类......而且好像还挺多的。”
    很快，他们来到了夏猛药医馆前。
    红蔻率先走了进去，马克三人抬著担架紧隨其后。
    此刻，里面只有两个人，夏天来以及正站在一张空病床旁的杨尘。
    “杨老板。”红蔻开口打招呼，“白老板不在吗？”
    杨尘闻声转过头，对红蔻微微頷首：“月魁先去休息了。”
    他目光隨即落在马克等人抬著的担架上，眉头微挑：“就这两个？”
    “嗯，”红蔻確认道，“他们俩生命源质亏空最严重。其余的伤员，凭灯塔现有的医疗水平，也能治好。”
    杨尘瞭然，不再多言。
    他走上前，示意马克他们將担架放在地上。
    在马克、飞雪和墨城疑惑的注视下，杨尘只是伸出双手，分別轻轻按在了高格和另一名伤员的额头。
    然而，就在他手掌接触的瞬间，马克几人看到，伤员那原本惨白如纸的脸上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血色，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。
    杨尘收回手，对夏天来示意了一下：“先放病床上观察吧，没什么大问题了。”
    夏天来熟练地上前帮忙安置伤员。
    站在一旁的墨城终於忍不住，瞪大了眼睛，指著刚刚被杨尘“摸”了一下的伤员：“不————不是————这就摸一下，就算治疗了？！连药都不吃？针也不用打？！”
    面对墨城的质疑，红蔻只是抱著胳膊，语气篤定：“老板说好了，那就是好了。
    “
    杨尘对此並未多言，他的目光在马克身上停留了片刻，那眼神平静却让马克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。
    “让他们在这里休息吧，”杨尘收回目光，“其余的事情，明天再说。我还得去把带回来的设备安装好。”
    说完，他也不等马克等人回应，便转身径直走出了医馆。
    夏天来也打了个哈欠，一边收拾著旁边的器械將他们连接在伤员上检测，一边嘱咐道：“这里空床位足够，但是別太吵。”说完，他也慢悠悠地朝著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。
    医馆內顿时安静下来，只剩下昏迷伤员平稳的呼吸声。
    红蔻看向马克、飞雪和墨城，问道：“折腾一晚上了，你们需要休息吗？”
    马克几乎是立刻摇头：“休息？我现在怎么可能睡得著。”
    他目光灼灼地盯著红蔻，又扫过这间医馆，最后落回到高格那恢復红润的脸上。
    “红蔻，这里————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？归元、生命源质、还有他————”他指向杨尘离开的方向，“————灯塔隱瞒的真相又是什么？我现在脑子里全是问题！”
    墨城也连忙点头如捣蒜，飞雪虽然沉默，但面具下的眼神同样充满了探究。
    红蔻指了指医馆里几张椅子。
    “既然不想睡，那就坐下说吧。不过————”她顿了顿，提醒道，“有些真相，可能会顛覆你们过去的认知，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    红蔻开始缓缓道来。
    玛娜生態，噬极兽，生命源质，三大法则。
    墨城倒吸一口凉气：“所以————三大法则禁止亲密关係，宣扬摒弃情感，是为了————”
    “是为了让你们在噬极兽眼中黯淡”下去，减少被攻击的概率。”红蔻接过了他的话，“摩根他们知道真相，却选择了最保守的方式。让你们像躲在壳里的乌龟，以为斩断情感就能活下去，却不知道这同时也扼杀了人类最宝贵的东西。”
    “不同於灯塔，龙骨村以前也遇到过困难，但所走的道路却截然相反，最终选择对抗生態，而非逃避......”
    马克静静地听著，每句话都敲击在他固有的认知上。
    红蔻看著马克复杂的神色，话锋忽然一转：“马克，你还记得红鷺吗？”
    马克微微一怔，最终轻轻摇头：“记得一点————但很模糊了。”
    红蔻点了点头，对这个答案並不意外。
    马克沉默了一下，才继续问道：“是————在颁布三大法则前————死去的吗？”
    马克问得小心翼翼，他现在已经知道，红鷺是红蔻的姐姐。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医馆內陷入短暂的寂静。
    马克又问：“是————摩根城主下令的吗？”
    红蔻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反问道：“如果是的话，你想怎么做？”
    马克沉默了。
    他发现自己无法立刻给出一个简单的答案。
    看著马克的沉默，红蔻轻轻嘆了口气：“虽然你现在的年纪看起来比我都大，但你依然是我弟弟。”
    “有些事情，我也不想完完全全地告诉你，不想让你背负太多。”
    她话锋一转：“而且，在我的世界，姐姐被老板救下了，现在活得好好的。”
    马克忍不住追问：“那————在你的世界，灯塔怎么样了？”
    红蔻道：“该接收的都接收了。”
    马克深吸了一口气，眼神变得坚定：“红蔻，我已经不是孩子了。告诉我全部吧，我有权利知道真相，也必须知道。”
    红蔻看著马克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，沉默了片刻，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將那些细节全盘托出。
    “雪峰他们————对你怎么样？”
    马克被她突然的问题问得一怔，隨即认真地回答：“他们一直都很照顾我，是长辈，也是可以託付后背的战友。包括今晚来地面，他们也选择义无反顾地跟我一起。”
    回想起那些老兵们坚定的眼神，马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
    红蔻点了点头，又继续问道：“那埃隆呢？”
    “埃隆教官也是。”马克垂下头，“他教会了我很多。远行前————他还特意提醒我，说人心是最复杂的，可惜我当时没能完全理解————”
    说到这里，马克的声音低沉下去。
    他回想起刚才4068声泪俱下的控诉，查尔斯利用4277的性命要挟他来刺杀自己————再联想到再冰被突然选为晨曦大厅的繁育任务对象，以及自己因为擅闯晨曦大厅而被判罚，必须冒险来地面寻找药物————这一连串的事件，此刻在脑海中清晰地串联起来。
    “那么————冉冰被选中，还有我今晚必须来地面找药————这一切，恐怕都是查尔斯一手安排的吧。”
    马克他不是傻子，只是以前从未將人心想像得如此险恶。
    红蔻听著马克的话，轻轻吐出了一口气。
    “雪峰他们几个老兵，倒还是真的把你照顾长大了————”她低声说了一句，”还有埃隆————也一直照顾著你。”
    “这算是赎罪吗...
    ”
    红蔻那句近乎呢喃的“这算是赎罪吗————”很轻，马克並未听清。
    他刚想追问，红蔻却已经抬起头，故意板起了脸：“还有，怎么一直红蔻红蔻的叫？不叫姐姐就別想我再跟你多说一句话了。”
    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马克愣了一下，隨即认真道：“姐姐。”
    红蔻满意应下。
    马克紧接著问道：“姐，我该怎么做？你又希望我怎么做？”
    红蔻收敛了神色：“我原本的打算，是直接將你留在地面，远离灯塔那破地方。但是现在————”她顿了顿，“冉冰还在灯塔上被关押著....
    ”
    她揉了揉眉心：“只是我没想到，查尔斯那孩子————怎么会变成这样？为了权力，不惜动用如此下作的手段。这孩子，真是长残了。”
    在她那里，查尔斯被红鷺带大，既懂事又有礼貌，哪里会想这里的。
    “必须把再冰安全带下。”红蔻看向马克，“按照现在这个情况，你虽然把药带回去，但再冰还在被控制，选择跟你的人我看除了雪峰他们和你的一些亲信，想要夺权可是困难的。”
    马克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。
    红蔻说得没错，查尔斯既然安排了4068行刺，就意味著他没打算让自己活著回到灯塔。
    即使自己现在回去了，等待他的也是更多的陷阱和污衊。
    而再冰，则成了查尔斯手中最好的人质和筹码。
    “我不能丟下再冰不管...
    “姐，地面————龙骨村有能力从灯塔上把人带下来吗？”
    听到马克的问题，红蔻故意皱起眉头，摇了摇头：“灯塔怎么说现在也有上万人，武装力量也不弱。龙骨村满打满算才多少人？正面衝突，或者潜入带人，我们可没那个能力。
    马克的心隨著她的话语沉了下去，拳头不自觉地握紧。
    然而，红蔻却话锋一转：“不过嘛————我明天去和老板说明情况，他肯定会帮我们的。”
    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马克愣住了。
    红蔻看著马克一脸懵的表情，轻笑一声：“怎么？不信？”
    “老板很照顾人的，他会出手。”
    马克听到红蔻如此篤定，下意识地问道：“老板？是刚才那个————男人吗？
    ”
    “他————能有办法？”
    即使已经知道了源质潜能这种超越认知的力量，但在他看来，杨尘或许拥有某种特殊且强大的源质潜能。
    但依旧是人类，要想对抗灯塔的城防军火力不是闹著玩吗。
    红蔻笑了笑，抬头看了看医馆窗外，天色已经蒙蒙亮。
    “具体怎么做，一会再说。现在嘛————”她话锋一转，“天都快亮了，折腾了一晚上，你们也饿了吧？走，我带你们去村里的餐馆吃点东西，垫垫肚子。
    她说著便站起身，示意马克他们也起来。
    “等老板那边把带回来的设备安装调试完，我们再去找他商量去灯塔的事。
    放心，不会让再冰一直在上面受苦。那可是我弟妹。”
    马克一愣：“弟妹？”
    红蔻已经走出医馆，招招手示意跟上。
    见红蔻已经出去，马克回头看向墨城和飞雪。
    此时墨城已经彻底呆住，飞雪也是差不多的情况。
    “我滴个乖乖，我听了些什么东西啊？队长你要夺权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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