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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页俚俗雨(兄妹骨科) 一滴泪的份量

一滴泪的份量

    围坐在药房的医护人员们正在说咸道淡,今日最值得议论的事情莫过于得了热射病的杜阁,她们新奇地探讨着这个死亡率超过百分之叁十的急症,由此又延伸了其他话题,而杜阁的生死是最先被她们置之度外的事情。
    但她们又有什么问题呢。在这座平淡无奇的山里,一点小事儿都能被当成谈资。人们总要找些乐趣,否则如何渡过了循环的每一日。
    杜珞不喜这种行为,却可以理解她们。听着听着她竟有股冲动,也想加入她们,倾吐她这一年多来离谱且糜烂的日子。
    可是想了又想,她还是放弃了。
    回到急救室时,里面已经没人了,徒留一地的脏鞋印。杜珞从路过的护士那了解到杜阁的体温已经稳定下来,转移到楼上打点滴去了。
    得知她是患者的家属,护士带着她去找医生办理手续。糊糊涂涂,黄昏降至,杜珞先到街上吃了碗粉才纡尊降贵地去找杜阁。
    病房里就杜阁一个人,他还是那副样子躺在床上,安详得随时可以入殓。
    杜珞没有刻意放轻动作,把椅子拖到身旁,刺耳的嗓音仿佛要扎破地板。她坐在椅子上打量他。
    刻意放缓的呼吸,不停涌动的眼皮,微弱颤抖的指尖都被她尽收眼底。
    真是好拙劣的演技。
    早从护士口中,杜珞就知晓他已经清醒。没有第一时间戳穿只是想知道他又要搞什么诡计。俩人心领神会地玩起了一二叁木头人,无人叫停,因此游戏进行了良久。
    输液瓶的液体一点点在减少,最后滴管里只剩下一些沫子。输液管开始从他手背上抽取血液,鲜红的颜色逐步攀升,取代了莹白的药水。很快,泡沫也染上了红色,咕噜咕噜地冒血泡。
    他会因为输液回血死掉吗?
    那杀人凶手算谁?
    是打针的护士,还是无动于衷的她,或者是还在装傻充愣的杜阁。
    可惜她还没有得到答案,值班的护士更快地清理了这个未遂的案发现场。护士惊呼出声:“怎么药水打完了也不叫人拔一下!”
    好在他的药水已经打到了最后一瓶,护士只是手脚利索地替他拔了针头,嘱咐杜珞摁紧针口便走了。
    杜阁的手背肿了一个大包,她的大拇指隔着输液贴压在上面,其余指头不可避免地触及他的掌心。
    杜阁缓缓睁开眼,顺势牵住了她的手,他的眼白掺着血丝,用泛白的嘴唇说:“你来看我了,我好高兴。”接着他握得更紧了,凄凉地笑道,“你没有走,我更高兴了。”
    杜阁的手指像是铁树叶似的扱入她的指缝,将她纳入他的圆圈之中,她们的像铁树项链一样脆弱地串在一起,她的指腹隐隐作痛。
    即使杜珞没有搭理他,杜阁自己就能说个不停,直到医生来看诊才打断了他。这位医生是老熟人了,去年杜阁摔下楼梯也是她医治的。简单检查过后,医生忍不住寒暄了几句,话里话外都在说杜阁命硬。
    杜珞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,带他缴完费用,便回家了。
    “翻新了之后是和以前不一样,客厅感觉都亮堂了些。”杜阁身体还未恢复,走得慢些,他的声音先他本人一步进门。
    他还穿着卫生院的病号服,到家第一件事是回房间换了件衣服。按照往常他换好衣服,就该出来缠着杜珞了,可他今天却站在房门口趑趄不前。
    “房间是不是也变亮了很多?”
    “是啊。”他欲言又止,“那……”
    “那什么?”杜珞明知故问,“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?”
    “嗯……对了,我的听力好像又下降了。医生也不清楚具体原因,叫我上大医院去检查。到时候,你陪我去吧。”
    “只有这个吗?”她变得不耐烦。
    “啊,还有我刚刚装睡的事情。”他恍然大悟,慢慢挪向杜珞,讨好道,“宝宝,你别生我气了。知道你这么关心我,我真的很开心的。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,你能不能不说我了。”
    “是不是非要我把录取通知书摔你脸上,你才肯承认你做的事。”杜珞失望地看着他,“我真是疯了,才会对你一次又一次地心软。”她每说一句就用手指戳一下他的胸口,“我早该想到的,小时候你就可以为了博取妈妈的同情,故意弄伤自己。”
    “……手指疼不疼呀,”杜阁握住她的手吹气,语气像极了一个开明的家长,“什么录取通知书啊?你不是没考上丰凌大学吗?没关系的,我陪你再复读一年就是了。”
    “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!”杜珞可气地说道。
    杜阁捂着听力尚存的左耳,摇头晃脑道:“我耳朵好疼啊,好像听不清你的声音了。算了,先不管这些了。”他又牵强地笑了,“你晚上来看我,肯定急得没有吃饭吧。我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阳春面,好不好?”
    虽然王志文回家的次数不多,但杜珞是有见识过杜娟和他吵架的。那次杜娟仿佛要掏空所有似的骂他,而面对杜娟的歇斯底里,王志文做的只是狡猾的沉默。
    长大她才明白,他在试图把杜娟塑造成一个疯女人,似乎这样就可以撇清他的责任,毕竟一个疯女人说话是不可信的。
    脑海中王志文的身影像是要实质化了,渐渐与杜阁重迭,她眨眨眼,那抹黑影又消散了,变成了她的模样。
    “杜阁,你真的从来都没变过。”寂静中杜珞哧笑了一声,“你现在太像王志文了。”
    杜阁的身形有一瞬间凝固,仍旧没有停止走去厨房的步伐。
    “哥哥,你知道吗?你才是这个家最可怜的。是王志文自己要算的命,妈妈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,她爱我只因为我是她女儿。”她的表情柔和下来,“她虽然信佛,思想却不迂腐。”
    “那是杜娟骗你的!她每天都要供那座佛像,她怎么可能不知道!”杜阁急了,快步回到她跟前,抓紧她的肩膀,哄劝道,“你不要被她们欺骗了,她们都不是真心爱你的,只有我!只有我对你的好不求回报,你为什么总是要推开我!”
    “如果你认真听过她的祷告,就会知道她的诉求永远是保佑我们平安顺遂。可你是这么自以为是的一个人,从来没关注过妈妈,所以妈妈更喜欢我。”
    肩膀上的力度似在减轻,杜珞继续平心定气地说:“而且你扪心自问,你对我的好真的不求回报吗?你不是一直有从我身上获取同等的东西吗?不是我要推开你,我们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咎由自取。”
    “不可能,王志文分明不是这样和我说的……”杜阁的气息紊乱,由轻缓转为沉重,他喘着粗气,殷切地说,“爱不就是相互索取吗?你为什么还要质疑我对你的爱!你是不是还在介意小时候的事情,那都不作数的,我现在不是在好好地爱你嘛!”
    他喊话时全身都在发抖,杜珞见状温柔地伸出手,他就巴巴地把脸凑上来,像狗似的蹭着她的掌心。
    “你说过,我们是家人,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,你不可以抛弃我。”
    “你私藏了我的录取通知书,差点毁了我的人生。我恨你都来不及,你怎么还有脸跟我说我们是家人。”杜珞毫不留情地拍了拍他的脸,“还有,你是怎么想到藏在妈妈房间里的呢?是笃定了我因为愧疚,永远不会进去吗?”
    她这话说得不过脑子,却是她压抑在心里的真心话。
    她明白了,或许就因为杜娟一直在天上看着她与杜阁的荒淫,才迟迟不来她的梦里。
    “可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,你还会告诉我,你准备去庆弥大学吗?”杜阁目光灼灼,发红的眼珠随时要钻进她的身体里,她甚至觉得她无处遁形,“你在意我的感受吗?我被你骗了那么久!杜珞,是条狗都该养出感情了,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和我在一起就会毁了你的人生吗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我们一起规划过那么多未来,你的未来有我吗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面对杜珞的冷漠,他的质问越来越没有底气,说到后面简直像只吊了口气。
    两人眼神对峙着,最后他的泪水“咚”地一声落在杜珞掌心,融入她的掌纹之中。这一滴泪的份量比她想象中得要重得多。尽管如此,她面上依旧冷静,再也找不到一丝动容。
    他真真切切地慌了,低头去寻她的唇。
    “我的错,是我说得太重了。我不问了,我真的再也不问了。宝宝,你亲亲我,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?”
    热泪蹭到杜珞的脸上,她偏头躲过。他的表达一直都很真实,此刻他的脆弱和无助清晰地传达给了她。
    原来几句话就可以左右一个人的情绪,杜珞身体某处暖乎乎的,说不上缘由,她唏声道:“你放过我吧,明天早上把钱给我,我们以后两清。”
    客厅的白炽灯还滋滋亮着,杜珞却看不清杜阁的脸了。他丧失斗志的模样,令她无趣。今晚的争论注定得不到一个结果,她洗漱之后,回房抱了干净的床套,绕开一动不动的杜阁,决定去杜娟屋里先行歇息。
    屋里其他家具都遮着破布,月光透进来,略显寂寥。她躺在满是皱痕的床单上呼吸,属于杜娟的味道减弱了。她望着窗户内层生锈的铁栅栏,觉得家里变成了囚笼。
    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,她迷茫地想着,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浅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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